“他來做什麽？”曾夫人皺起眉頭，若說現在她最不想見的人，排在頭一號的是丁異，第二號的人物便是這寧家人了。這家人帶衰，誰沾著他們都不得好，“讓他進來！”

曾九思站起身略微整理衣著，靜等寧致遠入內。不管寧家多艱難，寧致遠進來時依舊淡定自如，儒雅非常，只這一點就讓曾九思不得不佩服。若是他處在寧家現在的境地，怕是早就收拾包袱遠走他鄉了。

寧致遠先給曾夫人行了禮，曾夫人只是微微頷首，又跟曾九思行禮，曾九思站起身還禮，請他入座。

＂恩師近來身體可好？＂曾九思主動問起快半年不見的寧適道。

寧致遠含笑，“比前些日子有了起色，如今應起床讀書作畫了。”寧適道丟了青陽書院的差事後，便閉門不出，整日在家中悶著也悶出了病來了。

曾九思微笑點頭，然後兩人之間便陷入了沈默。一種又親近到陌生，雙方之間都心知肚明的沈默。寧致遠笑容裏見了一絲絲地尷尬，“嬸母進來可安好？”

“致遠整日閉門苦讀不曉得，我家的生意越發地不順，連飯都要吃不起了，還怎麽安好？九思和八鬥天天陪著他爹進進出出地忙，也沒個功夫去給寧先生請安，欸！”曾夫人嘆口氣，不管寧致遠來幹什麽，總之先堵住他借錢的口。

寧致遠笑容見少，關懷問道，“竟是如此？不知可有致遠能幫忙之處？”

你不幫忙咱還只是對付趙家，若是你幫了忙，怕是得連著安家和白家一塊對付！曾夫人連忙道，“寧少爺是讀書人，這些生意上的俗事怎麽能讓你做呢，臟了您的手就不好了。”

這距離拉的已經足夠大了，寧致遠見無法寒暄下去，便直接說起主題，“明年春闈日漸臨近，致遠有意今年入冬前啟程入京準備，家父也要一同前往。九思和若素的親事，不若近日辦了？因為不管明年春致遠春闈能否得中，都要在京城帶上一兩年，若是一兩年後歸來，怕耽擱了九思與若素的親事。”

什麽？現在就要讓他們娶？曾夫人沈著臉道，“若素今年才十四歲，還未及笄，如何能嫁入我曾家為婦？若是等不及……這親事還不如……”

“不如九思親自登門與恩師商議！”曾九思打斷母親的話，站起身道，“致遠兄請隨我來。”

寧致遠似是沒有聽到曾夫人的話，與曾九思出了家門。曾夫人看著他挺直的腰桿哼了一聲，暗道他能裝相，現在大夏國內哪個不知寧適道是個偽君子，寧致遠入京又能如何？他當真以為自己還能入春闈不成？大夏選才向來是德行第一，本事第二的。這也是為何寧家名聲敗壞後，曾夫人不願兒子再與寧家有過多的關聯。

她覺得兒子就是讓寧家給毀了！

曾九思跟著寧致遠到了寧府，見到門庭冷落，院內亭臺不覆往昔，心中也不免失落，這裏畢竟是他自七歲起待得最多的去處。待再見到寧適道時，曾九思更驚了，不過半年不見，恩師的兩鬢竟已摻雜了死死白雪，恩師今年才不過四十有一啊！

曾九思心中難受，撩衣袍跪在書房內，“弟子不孝，請恩師責罰。”

寧適道經過此番磨難，也失了些精氣多了絲真正的平靜，“起來吧，家裏的生意可還好？”

曾九思搖頭，“怕是要搬回南山鎮去。”

竟到了這個地步麽？寧適道和寧致遠驚訝，父子二人對對眼神兒，曾家現在為了生意的是事情焦頭爛額，怕是真沒有心思娶若素過門。

曾九思未起身，而是接著道，“師兄方才過去說師傅有意讓九思娶若素過門，九思不是不願，但一來家母對若素實在是怨懟頗深，若素過去了怕也難安穩；二是若素的年紀也太小，請恩師再寬限兩年，待九思讓家母漸漸消了怒火再去師妹過門，可否？”

寧適道微微沈默，曾九思說得也是在理兒。若是女兒嫁過去不得家婆喜歡，也少不了受這麽，若是矛盾激化，還可能被休出家門。若是那樣，還不得不嫁。可是，若不讓寧若素出嫁，就得讓她跟著進京，若是她再惹出禍來……

寧致遠徑直問道，“九思可是真心娶若素？不若咱們現在便定個日子，兩年也好，三年也罷，讓若素也有個盼頭？”

曾九思猶豫不敢正面回答，“九思是想娶，可這親事最終要父母之命，九思只能說盡量，不敢……”

寧適道和寧致遠都皺起眉頭，若是放在兩年前，曾九思若說出這樣的話，寧適道早就將他打罵出府了，但是現在……寧適道嘆口氣，“盡量便盡量吧，你難得來一趟，去看看若素吧。”

曾九思應了，起身去見寧若素，途徑曾關了寧若雲九年的小院，他的腳步微微加快，不遠轉頭去看一眼。待進了寧若素的閨閣，見到許久未見的小師妹時，曾九思心中也有些難受。

現在是秋季，百花雕零，寧若素跟那花園裏的花朵一樣雕零了。不過花園裏的花兒曾經了盛夏綻放，寧若素正該豆蔻梢頭的好年華，卻雕零了……整個人沒了神采，若失了魂的木偶一般，呆呆地看著曾九思。

曾九思靜靜坐在她面前，輕聲問道，“可是病了？”

寧若素搖頭，“九哥哥是來退婚的麽？”

曾九思微微搖頭，“九思未有此意。”

寧若素忽然笑了，“你心裏明明就是這麽想的，還說沒有？！不過依九哥哥的想法，應該是想讓我寧家主動提出退親吧，畢竟曾家退親，對你的名聲有損。”

曾九思的心思被人揭穿，略有些狼狽，“你胡說什麽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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